夏日炎暑刚过,初秋的爽气便涌了上来。近日各宫嫔妃们都争着多做几身秋衣,好在三日后的秋狩之宴上艳压群芳。

此次秋狩设在昭俞城外不远处的皇家猎场,路途不远,又是个难得可以常伴圣驾的好机会,是以但凡有点心思的嫔妃都想尽办法列入此行的名册之上,倒是蔚芷琉初闻圣谕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王公公是说,此次秋狩皇上让我也随同前去?”

王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得重用的内侍,其地位可比宫中一些不受宠的嫔妃更高。此次亲自来给蔚芷琉宣旨本就让他满心不悦,又被她这一问,顿时沉下了脸,抱着手“哼”了一声。

“怎么,听芙安公主此言,是不相信咱家所言啊?还是在质疑圣意?”

蔚芷琉垂眸赔笑道:“王公公误会了,本宫只是喜不自胜,才一时失言了,还请公公勿怪。”

王公公这才算是满意了,面露轻蔑之色离去。蔚芷琉待他走远才蹙眉露出凝重之色,也不计较他方才以下犯上的目中无人。并非她自轻自贱,而是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种种,已经教她从娇蛮的天之骄女学会隐忍和蛰伏,她本非愚笨之人,自然知道皇上一直将她视为眼中钉,能够容忍至今,不过是看在姨祖母的面上罢了。

蔚芷琉扪心自问,她虽不能以寻常心看待将蔚府灭门的当今皇上,却也隐隐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自古上位者最忌惮的便是臣下有谋逆之心,可若说全然没有恨意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她从不相信爹爹真的对皇上有不臣之心。

爹爹自四十年前便追随启顺帝征战沙场,为解氏皇室打下了半壁江山。后又辅佐当今皇上一统中原,为祈尧国舍生忘死,又怎会有谋逆之心

历朝历代以来,后宫嫔妃的荣辱都与前朝势力的更迭息息相关,所以她即使身居后宫,却也并非对前朝之势一无所有,这些年来她越了解朝中之势,便越肯定当年爹爹是被奸臣陷害。朝中之势风云诡谲,爹爹戎马一生,虽一心为国,但生性耿直,从不与朝中各股势力同流合污。

或许便是如此,才为蔚府招来了灭门之灾。

她虽有着芙安公主的名号,但这满宫上下无人真的把她当成公主来看待,若非顾忌着太后,恐怕她的处境比之如今更加不如。这五年来皇上也对她多是不闻不问,视而不见,此次秋狩又为何要特地带她前去?

这一道让人捉摸不透的圣旨,打乱了蔚芷琉五年来的伪装,勾起了她对当年之事的不忿。可种种复杂的情绪散去,蔚芷琉心中愈加对此事感到不安。并非她多心,而是近年来皇上在前朝大刀阔斧,威势渐盛,姨祖母几乎已经没有插手之势,母子间的气氛愈加微妙。那么他此举是为讨姨祖母欢心的可能便微乎其微,可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是猜不到皇上还能有何用意。

按捺住满心疑虑,蔚芷琉仍同往日一般带着贴身宫女茴儿准备去宸祥宫给姨祖母请安。她一心想着此事,并未注意到左手小径处走来的主仆二人,直到自己的名讳随风入耳,她才骤然清醒过来,赶紧拉住身后的茴儿避了起来。

“芙安公主?你说的可是那个罪臣之女?”

女子的声音甚是尖锐,惹得她身旁的宫女赶紧探头左右张望。蔚芷琉与茴儿此刻恰好走到一簇繁花掩映之处,是而那宫女并未看到她们,她这才松了口气劝道:“娘娘快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被她称为娘娘的女子一身翠绿华服,模样生的甚是娇俏,珠钗琳琅,神色傲然。蔚芷琉认出她是入宫不久,最近正是得宠的容婕妤。容婕妤却并未将宫女之言放在心上,伸手从花丛中摘下最娇艳的一朵月季凑到鼻端轻嗅,边不屑道:“瞧你这胆子。不过是个端着公主虚名无权无势的孤女而已,皇上都不喜她,本宫何需把她放在眼里?”

那宫女瞧着是个消息灵通的,凑近自家主子神神秘秘道:“娘娘难道没有想过,芙安公主这般不得圣意,却为何没落得同蔚府之人一般下场,却反而能被封为公主?”

容婕妤闻言一怔,显然是从未细究过其中内情。那宫女望了望左右无人,这才接着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芙安公主是护国大将军的正室夫人所出,而这位将军夫人可不是一般人。蔚府当年得盛宠数年,府中竟无一位妾室,这将军夫人身居正位数十年只出了一位小姐也并未动摇其地位,可见在府中是如何专宠独幸。”

容婕妤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不由问道:“这与那个罪臣之女被封为公主有何干系?”

“因为这位将军夫人正是当今太后的亲外甥女,因着这层关系,当年芙安公主侥幸不在府中逃过一劫后得了太后庇护,这才不但没掉脑袋还有了这芙安公主的封号保命。”

容婕妤惊道:“如此说来,她岂非是太后的亲甥孙儿了?”

宫女撇嘴道:“可不是嘛。宸祥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可并非是个不问朝堂之事的妇道人家,太祖薨逝之时皇上尚且年幼,太后娘娘可是上朝垂帘听政的,直到皇上及冠之年才退居后宫。她既开了口,皇上也不得不卖她的面子,所以娘娘以后可莫要再这般口无遮拦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太后娘娘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容婕妤恼怒的揪着月季花瓣怨道:“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本也碍不着本宫什么事。只是此次秋狩皇上以不宜铺张为名,只带了玉贵妃和温贤妃两位嫔妃前去。她们也就罢了,本宫自知争不过,可这芙安公主又凭什么也能占据一席之位。”

那宫女赶忙安抚道:“娘娘莫生气,奴婢也不过是从小安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小安子又说是去泰和殿通禀时顺耳听到的。谁知道他听清楚没有,说不定是听岔了呢?”

容婕妤又是好一通抱怨,才丢下一地残花不甘心的离去。等她们都走远了,蔚芷琉才蹙眉从花丛后走了出来,一直垂首不语的茴儿望了一眼那主仆二人离去的方向,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蔚芷琉尚沉浸在方才那主仆二人的话中,沉思良久忍不住问道:“茴儿,你说此次秋狩的机会这般难得,皇上为何要特地带我这个一向不受待见的公主前去?”

茴儿垂着头,怯懦的小声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蔚芷琉蹙眉思忖半晌,有些犹豫不定。

“你说,我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姨祖母,让她帮我拿个主意?”

茴儿的手不禁紧了紧,沉吟片刻后道:“太后娘娘已经上了年纪,近段时日身子便不大好,这等小事公主还是别去劳烦她了。或许……或许是因为公主已经到了适婚之龄,皇上是想借机为公主指婚呢?”

蔚芷琉到底是个女儿家,闻言顿时红了脸,眼神闪躲道:“不,不会吧?”

茴儿见她如此模样,不由轻笑着打趣道:“公主今年虚岁也有十五了,确实该打算起来了,太后娘娘一向疼你,此次许就是太后娘娘让皇上为你张罗的。只是女儿家这等事不好宣之于口,太后娘娘可能是想等事情定下来了再告知公主,公主可要切记别向他人提及此事,否则会被别人暗地里议论不知廉耻。”

听茴儿说的这般严重,蔚芷琉也只得点头应下。两人到宸祥宫时,里头一片肃静,苏浣眉扶着额头哀戚的低吟着,水嬷嬷沉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太医们。

蔚芷琉匆匆行了礼,便快步到了苏浣眉身边伸手给她按起额头来。好一会儿,苏浣眉紧蹙的眉心渐渐松了开来,水嬷嬷摆摆手,一众御医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无声的鱼贯而出。

苏浣眉睁开眼,伸手拍拍蔚芷琉的手背,笑道:“我看这神医国手都抵不过琉儿的这一双巧手,你这么一按呀,哀家这头痛之症就好多了。只是等以后你出嫁了,哀家可怎么办呦!”

蔚芷琉羞红了脸娇嗔道:“姨祖母~”

苏浣眉笑笑,也不再打趣她了。蔚芷琉松了口气,被苏浣眉这么一说,她对茴儿的猜测便又信了几分,心这才定了下来。直到一同用过午膳,蔚芷琉这才从宸祥宫出来,走着走着,便听到远处传来两声熟悉的鸟鸣声。蔚芷琉抿唇一笑,眼底有了几分花季少女的娇俏。

入了夜,将不断打着瞌睡的茴儿打发歇下,蔚芷琉披了件不显眼的斗篷,提着宫灯蹑手蹑脚的出了锦毓斋。一路向西,远远的避开了几处巡夜的侍卫,蔚芷琉熟门熟路的到了皇宫西角一处荒废的院落。

“贺容哥哥?”

贺容隽无声的从墙那边冒出头来,一见蔚芷琉便笑容满面。

“琉儿妹妹,我在这儿呢。”

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浓眉挺鼻,英姿勃发,只是面上却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他轻巧跳下一丈高的巍峨宫墙,诺大的身形竟如猫儿般轻盈无声。走近蔚芷琉,贺容隽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面上带着些许羞涩之色递给蔚芷琉。

蔚芷琉惊讶的眨了眨眼,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贺容隽手握成拳凑到唇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前两日菡儿非要让我陪她去看首饰,我就顺便也给你带了一支发钗。”

见蔚芷琉打开盒子后便沉默不语,贺容隽忐忑不安的问道:“我以前从未买过这些东西,是不是选的不得你欢心啊?”

蔚芷琉抽了抽鼻子,抬头红着眼眶看着贺容隽,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哽咽道:“琉儿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贺容隽僵着身体良久,才咽了口口水拍拍蔚芷琉的后背笑道:“你喜欢就好,可千万别哭啊!以后我一定常给你买。”

蔚芷琉放开贺容隽,破涕为笑的看着他,握着那并不名贵却甚是精致的白玉钗爱不释手。

“不用很多,这一支就足以让琉儿知道自己还有人疼爱,有人记挂。”

贺容隽伸出食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宠溺的说:“傻瓜琉儿,无论何时,贺容哥哥都会疼爱你、记挂你。你要记得,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蔚芷琉收了哭腔正色的点了点头,倒又让贺容隽一阵好笑。蔚芷琉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将此次秋狩之事告知贺容隽,贺容隽听完后亦是皱眉思忖良久。

贺容隽与蔚芷琉可谓青梅竹马,当年蔚府尚存时与贺容家关系尚可,毕竟蔚修戎与贺容禹二人都是当世名将,自是颇有英雄相惜之情。祈尧自建国以来便连年征战,直到近年才平息战火,也是因为如此,蔚修戎与贺容禹两位护国大将军与卫国大将军分别统领着祈尧各三成的兵马,皇上与在邺北自立为王的储霄王也不过各持两成兵马。

因着这层关系,为了避嫌两人向来淡交如水,只是贺容隽自幼时初见蔚芷琉后便念念不忘,好一段时间还闹着要去蔚府提亲。后来贺容禹实在是拗不过他,索性将才十二岁的贺容隽扔进了军营,这才消停了。贺容隽这一去便是多年,去年才被接回昭俞城,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蔚芷琉遭逢家变,对她便更加怜惜。

见贺容隽一脸忧色,蔚芷琉犹豫再三,便将茴儿的猜测也全盘托出。贺容隽越听眼睛越亮,最后一把握住蔚芷琉的手激动道:“琉儿你放心,我回去便央爹爹也带我去此次秋狩。我一定会在秋狩猎场上拼尽全力,让皇上对我刮目相看,将你许配给我!”

蔚芷琉羞红了脸,跺了跺脚恼羞成怒道:“贺容哥哥,你说什么呢!”

贺容隽“嘿嘿”傻笑着安抚她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来,贺容哥哥带你去高处看星星。”

蔚芷琉将手伸进贺容隽手中,贺容隽扶着她的腰旋身上了宫墙。两人就着月色说笑打闹,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正阴冷的盯着他们。

宫规森严,两人不过偶尔趁着守卫松懈时见一面。于蔚芷琉而言,贺容隽是她在这冰冷皇宫中唯一的朋友,亦是她最珍惜的贵人,所以向来对他无话不谈。两人许久不见,这一见便聊的忘了时间,夜过半才依依不舍的分别。蔚芷琉小心的回了锦毓斋,见茴儿仍在外间熟睡,这才蹑手蹑脚的上床睡下。

不知是否因为今日想起了当年之事,蔚芷琉又梦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当年蔚家一夕之间变天,只有蔚芷琉被叶妈带着逃了出来,从淮西逃往昭俞城祈求太后的庇护。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又要应付穷追不舍的追兵,其境况之艰辛可想而知。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她们赶到城中时已是暮色苍茫之际,因为城中四处贴满了通缉令,所以她们不敢去客栈投宿,只找到一处破庙栖身。因为下着雨,破庙中还有两个小乞丐也在避雨,叶妈见再无威胁,便将她安置好出去买干粮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等颠婆之苦,很快就累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感觉到身上的异样醒来,那两个小乞丐已经拿着她的鞋子一溜烟地跑了。那是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锦靴,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子。

蔚芷琉在大雨中光着脚追了很久,最终抱着膝盖伤心的哭了起来。直到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无助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她永远记得那个少年温暖的怀抱,不计较她满身的雨水和泥污,将她送回了破庙中。

破庙中的叶妈已经急得是六神无主,可她却自私的希望能在大哥哥的怀中待的更久一些。离别之际,她拉着好看大哥哥的袖子不舍得放开。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要去哪儿?”

少年的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继而展颜一笑,顿时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彼时才十岁的蔚芷琉尚还听不懂这般深奥的话,只是万分不舍的揪着他的衣袖,沉默不语。少年感受到她的依恋和不舍,从怀中掏出一只木雕小鹿送给她,轻笑着哄道:“这是一只有灵气的小鹿,只要有它陪着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年幼的蔚芷琉信以为真,珍重地握着小鹿复又问道:“那等我长大了,它可以带我找到大哥哥吗?”

少年一愣,继而笑道:“当然,只要你拿着它,有朝一日再相逢,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从梦中醒来时蔚芷琉的嘴角尤带着甜甜笑意,她从枕头下摸出那只木雕小鹿细细端详。记忆中大哥哥的脸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但他在自己最绝望时带给她的温暖却让人忘怀。

“当年你走的匆忙,我竟连你的名字都忘了问。大哥哥,你如今在哪儿呢?”

三日后恰逢风和日丽,倒是个出行的好天气。蔚芷琉本想去与姨祖母拜别后再出宫,却不想前夜她与茴儿都睡得格外沉,主仆二人竟是被皇上派来的侍卫唤醒的。看着吓得哭红了眼的茴儿,蔚芷琉无奈之下只得嘱托宫人代她去宸祥宫请罪,便在侍卫的催促中匆匆出宫。

蔚芷琉不知道的是,那被她授命的宫女出了锦毓斋,却并未往宸祥宫而去,而是径自去了泰和殿……

半日颠簸,一行上百人行至城外的皇家猎场。皇上带着近臣亲侍入了山林狩猎,女眷们则大都待在帐房中歇息。

绿草如茵,群林如织,蔚芷琉原本紧张的心绪竟是难得的平缓下来。这是五年来蔚芷琉第一次出宫,这五年来她在宫中活的小心翼翼,行事谨慎本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其实很多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蔚芷琉会望着窗外的明月质疑自己活着的理由。

她没有家,没有家人,看不到前路,亦没有退路。就这样在皇宫夹缝中苟且,在世人轻视中偷生,这样的日子要到几时才能改变?她没有答案,因为她并非掌控自己命运之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中,生死荣辱,不过天子一言之间。金口玉言,可在顷刻间将蔚府覆灭,也可在谈笑间让她坠入深渊。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蔚府平反,可又有什么用呢?大将军蔚修戎的谋反之罪已被载入史册,天下皆知,没有人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为蔚府翻案,亦如时至今日再没有人会在乎当年的真相。

“公主,有个自称是贺容隽的托人带话相约。”

茴儿自帐外进来,凑到蔚芷琉耳边小声说道。这几年来蔚芷琉与贺容隽都是私下里偷偷见面的,因此对茴儿来说贺容隽此举无异是有些唐突的。

蔚芷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贺容哥哥与我自幼相识,许是听闻我此次出行,所以想与我叙叙旧罢了。”

茴儿闻言却仍是眉心紧蹙道:“可那人说让公主夜里去前面林中见他,公主已过及笄之年,单独与陌生男子相见有私相授受之嫌,若被人知道了……”

蔚芷琉打断茴儿,拉着她的手臂哀求道:“好茴儿,我们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半夜三更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不多时皇上与几位大臣相继回营,皆是收获不菲。蔚芷琉远远的看去,却没在济济人群中看到贺容隽的身影,不由有些失落。

入了夜,营前宴席欢腾。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兴致高昂的与众人把酒言欢。不知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根本没人想起她,致使蔚芷琉并未在出席之列,倒让她心中一阵窃喜。正好趁着众人都在前面赴宴,携着茴儿悄悄入了前面的那片树林,主仆两人很快隐入夜色中没了踪影。

蔚芷琉穿着宫装,在林间走动很是不便。茴儿提着宫灯在前面开路,今夜无月,那小小的一盏烛火也只能勉强视物。待前面的茴儿停下脚步,蔚芷琉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距她们几步之遥处,竟是一座陡壁断崖。

蔚芷琉看的一阵胆战心惊,脚下不由退了几步。她看着突然沉默着背对着她的茴儿,不由质疑道:“茴儿,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怎么不见贺容哥哥啊?”

茴儿缓缓转身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上再无往日的怯懦柔弱,那双一向不敢与人对视的眼中透着森冷寒光。

“公主不用找了,这里的确只有你我二人。不过这条路,也确实是公主该走的路。”

蔚芷琉还没看清她的动作,茴儿已经身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蔚芷琉惊的“啊”了一声,转过身恐惧的一步步后退着。

“茴儿?你,你怎么了?”

茴儿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并不言语,只一步步向她逼近。那纤弱的身影在此刻看来却那般瘆人,蔚芷琉吓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一个劲的退后想要逃离她。可很快,她便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而茴儿那像敲在人心尖上般不紧不慢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

月黑风高,暗影如魅。

眼看着退无可退,蔚芷琉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不禁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茴儿诡笑的面容在她的眼前顿住,看着她摇头道:“公主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生在了蔚家,又被贺容隽看上了,贺容家最得皇上看重,所以皇上怎能再容你?”

蔚芷琉闻言猛地抬头,哆嗦着唇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

“你一直都是皇上的人?”

茴儿轻笑着从袖间抽出匕首,幽幽道:“莫说宫中,这整个天下,有谁不是皇上的人呢?”

她扬起手中匕首,锋刃在夜色中泛着寒光,直直向蔚芷琉的胸口刺去,那娇柔的声音仍如鬼魅般纠缠在蔚芷琉的耳边。

“公主,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喊冤,这是你们蔚家人应得的下场!”

蔚芷琉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过。心却在那一刻异常坚定,她倔强的摇头喊道:“不!我爹爹没有谋反,他是被人陷害的!”

“叮”的一声,蔚芷琉只感到一阵寒风擦面扫过,睁开眼时便见茴儿正握着那匕首与一名黑衣缠做一团。蔚芷琉怔愣片刻,急忙起身紧张的看着眼前刀剑往来的二人。

数招过后,茴儿的臂上又填了一道伤口,她咬牙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初一交手时她便知道此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虽不知他的来历目的为何,可就算自己能够侥幸从他手中逃脱,未能完成任务回去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舍命一搏,说不准还能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茴儿凝聚全身功力奋力朝黑衣人冲了过去,她握着匕首全力一刺,却被那人轻易躲开。茴儿的眼中闪过一抹得逞之色,在那人退开的刹那却并不趁机一鼓作气,反而突然疾步后退,直冲身后的蔚芷琉而去。

蔚芷琉看着殊死搏斗间的茴儿突然向自己袭来,呼吸一窒,却是想要闪躲也来不及了。她胸口一痛,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落下断崖轻飘飘地坠了下去。

“小姐!”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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