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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帅帅的十八年——母校记忆

文丨何长浩

序│难忘母校

母校盐中、老师来函,邀我在八十周年校庆前,写上一段文字,籍以纪念,我不能推辞。拙笔写下这段文字。

我打小就不爱做作文,更未想过要为自己一意苦读的十八年写点什么。前些天,在盐中校庆网上,读到关于盐中校友们的文章,引起遐想;另外,涤子(盐中网版主妮称)等人提供的照片,很让人勾起对母校盐中的感怀,还记得:盐中校园里成排的法国梧桐与垂柳、路边的冬青、湖中的芦苇、少奇当年办公的北楼、我曾在里面上过化学、物理实验课……

我的学生时代,于别人看来,可能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对我,却是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在我人生天空中,它是最朦胧、最富有理想的一块云彩,那个时代生活虽然艰苦,却也无忧无虑。在强烈的“我要跳”的动力下,倒也能碰出几道自我激动的火花,哪怕是点点亮光……尽管它缺少现人花前月下的浪漫。我应把业已模糊的记忆慢慢地回想、慢慢地清晰,就像我用photoshop处理过去的黑白照片,抹去沧桑、退去黄,看看我当年的真模样,是否真像女同学说的那么帅气,是不是很阳光;数数现在看来仍觉悲壮、当年无疑是快乐的时光;抖落抖落儿时不现实的理想、现在收回的能有几样……说也无妨、写也无妨,只想让自己明白:我也曾年少懵懂、也曾热情满腔、也曾斗志昂扬、也心存过太多的梦想。我愿把它作为母校布置给我的又一篇作文:题目就叫《我的骄傲都来自你—母校》;我也愿向母校献上一曲:调寄——贝斯,速度按——娓娓,过门用——实写,曲名叫——《母校,我想靠近您》;更愿送上一束屋后山上采摘的野花,其中有一枝是我心中的腊梅。

但再好的文章、再动听的歌、再美的花,总也无法穷尽我们曾经经历、正在经历的生活的全部。我只求:记下真实的回忆、表达远去的往事、捡回失去了才知珍惜的情意。工作后,我被投放到遥远的大西南,成了“献了青春献子孙”的“三线人”,并将注定扎根于此。在祖国的航空事业里“翱翔”了三十八载,感觉没有“碌碌无为而悔恨”,对得起启蒙恩师的期望,对得起母校的栽培。

弹指间,当年的小学、初中都不复存在,大学也搬到南方,改名国防科大。现在,能让我的怀念得以依托的,只剩下盐中了!四十三年岁月如白驹过隙,怀念学友、怀念老师,难忘母校当年。

1│哭着不上学

我出生在中国较穷的苏北农村,父亲读过两年私塾,按他对读书的理解,想方设法支特我们兄弟三人上学。我的启蒙教育从四、五岁开始。每天晚上,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做心算、口算,这为我后来学习算术打下了基础。5岁的时候,农村搞扫盲运动,我悄悄溜进去“偷学”了几次,回来后,就用粉笔在自家的扁担上写出“上下天、刀口手、水火土……”父亲很高兴,第二年就想把我送到村头小学上学,学校老师都是外村人,我胆小害怕,哭着喊着死也不去,因此耽搁到7岁才上学。虽说比城里孩子上学晚,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乡下,已经够早的了。

由于两个哥哥同时上学,村头小学的老师常轮流到我家吃饭,老师一来我家就逗我,并鼓励我上学。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怕老师了。我七岁这一年,才自愿地上了村头初小。

我对于村头四年初小的记忆依然清晰:校长是殷子泰先生,小学一年级的老师是陈老师。语文课本第一课是“开学了”,第二课是“我们上学”。当时,汉字还是繁体字,要把这几个字学会写也不容易。前面说过,在5岁时我就扫过盲,因此我经常考双百分,直到四年级,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只是到了四年级不会做作文。人们都说,作文开头难,我是开头难,开了头还难!好在考五年级不用考作文。我上的村头小学,教室也就两栋,每栋三间茅草房,其中一间是办公室,另两间是教室。一到下雨,有一间还漏雨,冬天屋里屋外一样冷。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三、四年级在一个教室。一位老师一堂课同时要给两个年级学生上课,高年级同学给低年级同学上课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一、二年级学生要自带课桌、凳子(所谓课桌就是大一点的凳子),到三、四年级有简单的课桌,但凳子还要自带。上体育课也就是走步、跑步。冬天为了取暖,在课堂上是跺脚,课间是踢自做的毽子,再没有其它的体育设施。

我读四年小学时期,翻了身的农民生活越过越好。合作社还没成立,我家每年还能卖余粮。

2│这山望那山高,一直跑到天尽头

那时候,四年级升五年级是要考试的。周围各乡、镇的高小招考时间是错开的。我升五年级是考了两个学校,考第一个学校是佃湖高小,我是和三个要好的同乡,为了试一把,才跑了十几里路去报考的。我真正的报考学校是镇上离我家八九里的月港高小,我的两个哥哥都是在这所高小读的五、六年级。离我们村只有四里远乡公所所在地还有一所高小,可是我们都不去,因为,我们要读的月港高小有一位当地很出名的教算术的老师,他就是朱斌老师。

现在算来:读五年级就离家十里,读高中要离家二百多里,上大学更要跑到东北哈尔滨,参加工作我被投到大西南,始终离不开“远”字。我记得从我大约五、六岁会做梦起,就做会飞的梦,常常是从村子这头飞到另一头。会飞的梦一直做到大学,奇怪的是也还只是在村子里飞,只到我来贵州工作后,再也做不了会飞的梦,大概我飞到我人生的最后的落脚点了。78~80年在北京航空学院学习(69丶70届回炉)结束,我原本打算调回江苏,很想靠近家乡、靠近母校,却始终未如愿。我总疑心是不是和一开始就选择远有什么关联?看来我命在天边!

年秋,我独自一人去月港考五年级。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单独离家。考什么、怎么考、我现在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父亲给我两角钱,中午在镇上花五分钱买了两个馒头,五分钱买了两只梨,剩一角钱回来退给父亲。小时候我身无分文,过年时才能收到五分钱(那時是“五百元”)的压岁钱,一角钱是个大数目,是要上交的。每天上学要六点半上路,母亲每天五点钟就要起来为我们做饭。要是夏天还好些,天已亮了;要是冬天,得走一半路程天才亮。母亲为我们做饭就更辛苦了。冬天下午放学回家也要走到摸黑。最艰苦的是下雨刮风、冬天下雪。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要在这种天气里走八九里路,受冻受累不说,还没有像样的路。很多时候路是我们踏出的小道、有的仅是农田的田梗,要是大雪封路,就只能凭感觉走直线……

中午,我们合伙的几个学生自带粮、草,借用当地好心的李奶奶家的锅灶做饭。我在上了高中、大学、工作后,还多次在回老家时去看望李奶奶、李大哥、李大嫂一家,感谢李家对我的帮助。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我在家没有做过作业(假期作业除外),那时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少,作业都在学校就完成了。假期、星期天就是割牛草、挖猪菜或是当放牛娃,放春种、秋收农忙假时,我也干过些轻的农活,当然还是玩的时间多。我还记得有一年,妈妈养蚕,我放学回家的路上还要采桑叶。由于“艰苦朴素,学习刻苦”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上上等。晚上是不看书的,再说家里也供不起“洋油”。到了月港高小,才知道还有篮球、滚铁圈、单双杠、乒乓球等体育项目。由于我打小身材瘦小,体能极差,体育成绩一直不好,直到现在,我也只对踢毽子有点基本功。我从一年级开始直到六年级,基本上年年都是“三好生”,家庭报告书中的评语总是写着:“艰苦朴素,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加强锻炼”之类的常用语。

3│不让我“考入”初中

一九五八年秋,我高小毕业。因那一年实行保送制,我有幸是月港小学保送到“月港初级中学”9位保送生中的一员。这一年的暑假,因为我不用准备考试、不参加考试、不用焦急地等待发榜,我轻松地放牛、割草,度过一个快乐的暑假。

月港初级中学成立于年,其实头一年的教室和月港小学是在一起的,我上五年级时,中学的学生就在我们教室对面新教室里上课。大炼钢铁时我们还一起炼过“钢”,每见到他们都有一种羡慕的心情。第二年中学就陆续搬到离我们小学北面约两里的新校址。这样,我上初中时,实际上学校离家就有十一二里远了。第一学期开始,我仍然走读,中午仍在李奶奶家做饭,由于只有我一个人,没法再单独做饭,只得采取用热水瓶泡米成粥的特殊工艺,这样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更多了。住堂生晚上还有两节、早晨一节自习课,而我每天往返在路上,学习受到很大影响。因此,时间不久我也住堂了。那时我们初一的数学课,还是学“算术”,上初二时,才开始学代数、几何……初一算术课结束后,全校举行了一次算术竞赛,我的成绩名列“三甲”,初二、初三的多同学也没有考过我。教我们算术的是年纪较大的张老师,讲课非常精炼,没有一句废话,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们初一〔甲〕班班主任董永海老师讲地理也很高明,他可以在黑板上随手画出中国地图,世界各大洲地图也可以随笔勾勒。我的语文、地理、历史、自然……课程都不错,最让我头疼的还是作文。兼授语文、地理课的董老师,为此不知找我进行多少次谈话、辅导,可我的脑袋仍是空空的,每次作文成绩总是在60分左右,得10分、20分也偶尔有之。

初二(甲)班的班主任是张华楠老师,还兼授我们班的语文课。有一次因为我作文不及格,找我谈话:你其它科都很好,学习也刻苦认真,又是三好生,作文却总是写不好,这样会影响你以后升学的。现在是初二下学期,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张老师的话及时提醒了我,让我惊觉起来,我下决心要跨过写作这一关。由于当时农村落后、条件差,基本没有什么参考书,更没有如今的各类“学生作文”报刊,当时连一分钱看两本小人书我都看不起。不过好在学校还有一份《盐阜大众》报,上面有不少“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的关于大跃进、农村新面貌、新人新事方面的文章,和我们的作文体裁差不多。于是我就把这些废报纸找来,剪下这些“豆腐块”,精心地贴在我用过的作文本中,最后居然积有厚厚的两大本。开始我就背诵这些文章,然后再按“写景”、“写人”、“抒情”、“夹叙夹议”……分类收集、熟记,我逐渐也悟出了些门道。真还应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的那句老话,我的写作水平开始有了提高,偶尔也能得到70分。

初三时,班主任是蓝树高老师,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在他的细心指导下,到高三下学期,我的每星期写的作文,几乎都能打上“传阅”,很多段落下标上一串串红圈!通过一年的努力,我的作文成绩,已不再是我升高中的拦路虎啦。

初中三年,正是“大跃进”时期,人民生活越来越困难,上级号召用“瓜菜代”迎接人祸天灾,因此我们白天课上完,就背着篮子去挖野菜、捡菜叶晒干。好在我初中三年(58~61年)学校一直保证三十一斤的定量供应。学校还拥有一大片菜地,每班每组都要种白菜、萝卜、南瓜。夏天喝鲜菜汤,冬天喝咸菜汤。由于采用特殊“工艺”,一斤米可以煮出五斤饭,面食则是加入一半白菜做成疙瘩汤。早晚吃粥,自带咸菜。为了增加收入,有一年学校还种过一大片藏红花。不过,家里父母的生活就艰难了,我们那地方从来都是要吃返销粮的,自己种的粮根本不够口粮,大食堂已经办不下去,只得解散,可是有的人家连铁锅都没有了……

4│谁动了我的志愿

年夏,在我们家生活越来越困难的时候,我初中毕业。按当时的条件是不能考高中的。我的两个哥哥都是因为家里没钱,只能考县城师范学校。我能考高中是因为父亲有过:只要我能考上,就是讨饭也要让我上学的承诺;另一个原因是我的成绩比较好;当然,也是现实迫使我,想通过升高中、考大学离开农村。当时供我选择的高级中学有三所:离家二十里的运河镇有一所和月港初中同期办校的“运河高中”;离家约三十里的“响水高中”和离家约四十里的“滨海县高级中学”简称“滨中”,它也是全县教学质量最好的高中了。

根据我当时的情况,我选择的是滨中。一方面是我的成绩还可以,考上有把握;另一方面滨中当时的升学率要比响水中学、运河中学高得多,同学中成绩上上等的基本上都报考滨中。我能进盐中,完全是由于我的班主任蓝树高老师,在送交报表最后一刻私自偷改了我的报考志愿。老师给我的解释是:你肯定会考上盐中。月中上两届是有五位校友考入盐中,可这五位都是月中的高才生,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的偶像。我能和他们比吗?况且盐中离家又那么远,我真的不敢想。对我来说滨中就是我的最好志愿。而且,去滨中,四十多里路程中三分之二是村野阡陌,就已经够我受的了,三百多里远的盐中那只是我的梦!再说家中经济条件差,能去县中就不错了。不过对一个15岁的乡童来说,没办法,只能相信班主任一回。父母不懂,也管不上这些。中考地点就设在滨中。月中的考生全住在我二哥就读过的滨海县师范学校的大礼堂,住的是地铺。我们是自己背着行李、课本走了四十多里路来赶考的,真的没见过有哪个家长跟着,那时候不兴这个。倒是学校的校长、老师,尤其是班主任,像跟班似的时刻跟随我们左右,连吃饭也安排好了。我的几门考试怎么考已记不得了,但都很顺利。不过因为担心进不了盐中,那个暑假,我是在割草手破、放牛牛找不着、十分揪心地等待中度过的。那一年夏天又发了大水,沟满河平,真是等得我好心焦啊。一天,公社邮递员终于送来了盐中录取通知书,我所有的压力一下子没有了。那高兴劲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心里非常感谢蓝老师,当时首先想到的是应告知他。他家在离我家西边约三里远叫“朱圩”村子里,可我拿着通知书走到半路就遇到一条河,由于前几天发大水,河里涨满了水,而且水流很急,无法过去向老师报信,从此以后,再未见过老师。作为老师,肯定会为他的学生能考入他指定的重点中学而自豪。

记得年,我在哈尔滨读书,这年暑假我回家一趟,父母已近古稀,希望儿子能快点解决个人问题。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毕业,到哪工作,我哪能在这个时候找对象!先立业、后成家的思想在我的脑子中根深蒂固。但我不得不到月中附近的嫂子家串一下门,以便应付一下。蓝树高老师也曾是嫂子的一位堂妹的班主任,当嫂子的堂妹知道我的名字时说:原来你就是某某啊,蓝老师几乎天天念叨你如何刻苦、如何用功、学习成绩如何优秀,一直把你作为我们读书、学习的榜样在宣传,只要是在他的班,没有不知道的。9年了,我的学弟、学妹们,从未见过我的面、却能如此地了解我。我感激老师的用心良苦,不过那也是我为形势所逼,才发奋苦读的呀。哎!有时穷还真不一定是个坏事。4年回家时,我想见见老师,一打听,老师已于1年去世了,我不禁潸然,30多年始终未能再见老师一面,错在我也。

去盐中上学,交通上有两个方案:一、步行四十多里到县城,再乘汽车到盐城。二、步行五十多里到苏北灌溉总渠上的一个码头——通榆桥,再乘船到盐城。如果早晨5、6点钟从家中出发,下午2、3点钟可到县城汽车站买票。因为一天只有一班客车,这时只能买第二天早7点的班车,第二天中午到盐城。人要在汽车站等一宿,吃的是自带干粮。那时候车站都免费供应开水。如果第二天的票卖完了,只好再步行十八里,到通榆桥轮船码头,买当天晚班7点启航轮船客票,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可到达盐城登赢桥北约米处的轮船客运码头。录取后第一次到校报到,是我哥哥送我到县城汽车站的。当时我对这四十多里的路程并不熟悉,乡下小孩没出过门,再说还要带着衣被等行李。然后我一人乘车去盐城中学上学,那也是我有生第一次乘汽车。以后每逢我上学,哥哥都要送我到县城。倒不是怕不安全,人小没力气拿行李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兄弟情意。

第一次走进盐中,心情特别兴奋。报到注册后,我首先在校园内走一走、看一看。盐中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范围大、环境美:路旁大叶法国梧桐树下,洒满了阴凉;修剪整齐的灌木篱笆,是我第一次看见长着的围墙,就象仪仗队,一排、两排……一行行垂柳飘飘洒洒,迎风拂面;“少年湖”面碧水映着蓝天、泛着阳光;几只蜻蜓在莲蓬顶上追逐;不时有鱼儿在如盖的荷叶间向水面张望,小鱼儿点荡出圈圈涟漪,大点的则弄得水波轻扬;湖边密密匝匝的芦苇随风沙沙响;湖心亭后的翠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婀娜、清爽;宿舍前一群群高高的冬青树,排列整齐地向我行注目礼,好象还要对我说,新同学,欢迎你!还有那围着校园的“护校河”小溪内堤上,一圈密密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几声鸟啼;在密林的环抱下,整个校园都融融在浓绿的阳光里;高高葱绿的“共青山”,听说是用青年团员们的汗水垒砌;可以容纳近千人吃饭、开会的多功能礼堂里,饭桌摆得整齐、桌面擦得锃亮;少奇同志曾办公过的正北楼,让人肃然起敬;若大的操场上,竟然有近十个篮球场;操场西南角有一个小的体操场,那儿设有平衡木、单杠、双杠、高低杠……操场中央的那一口水井,好象有故事要对我讲。我们的教学楼在东南楼。教室前面是少年湖,清碧的湖水,让你忍不住要伸手去触摸;向东面跨上几步,就可爬上围堤,站在堤上,透过树林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数点农舍摆在其间,水田边数个由五、六只风帆围着转的…?噢,那也许是拍“柳堡的故事”时留下的风车,正在忙着把水往稻田里扬;眼下的小溪“护校河”里,小船上渔民在拍打着船板,发出有节奏的“梆、梆梆”,原来水面下早已布下了迷魂阵,可以想象:鱼儿正争先恐后地往里闯;在校园的东北角,还有一个生产肥皂的校办工厂,后来才知道,该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抗日战场上;西北角有花房,数十种花儿不知名字怎么讲,成群的鸽子在蓝天下飞翔;校门口通往街上的道路两旁,是学校绿绿的菜园;有人还告诉我,在东边离校好几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占地数百亩的校办农场……真是读书的好地方。这时我才真切的感觉到,我真的考上盐中了!我想大喊:盐中,您好!只是15岁的乡童哪有那个胆量。

入学后我才知道滨海县本届被盐中录取的有十人,仅月港中学就有四名,当然都是佼佼者。我被分在高一年级5班,班主任是政治教研室的吕保余老师,他给我的印象是脸上常带微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5班大都是从本地区7个县挑来的学生,是各县的中考排名靠前者。但也大多数和我一样,在读初中时,学校没有条件开设外语课程,因此我们班是从高一才开始学外语—俄语的。俄语老师是杜仁年老师,原是苏联专家的高级翻译,苏联专家撤走后调盐中任教的。他瘦高的个子,白净的脸庞很是阳光,穿戴整洁,气宇轩昂,那风度气质就是不一样。在文化大革命中,他被错认为苏修特务而惨遭不幸,哀者。

由于我家经济困难,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当时入学时身材瘦小,穿着母亲做的带补丁的衣服,可以说我在班里根本不起眼。刚从条件落后的农村中学来到省重点中学,开始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呢。

升入高二(5)班时,班主任是数学教研室的顾栋老师,他也是我们班的“代数”授课老师。顾老师给我的印象是人很精干、善于思考,授课时,由浅入深、循序渐近,逻辑推理、丝丝入扣,才思敏捷、智力过人。高二年级时我已是数学课代表,和顾老师联系的机会也多些,其实也不过就是收作业、交作业、分发作业本之类。顾老师经常在《数学》杂志上找些课外题,让我练习,并辅导我,使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处在上游水平。给我们教三角的是比较年轻的晏国荣老师,他的“板书”忒棒,从黑板的左上角开始,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齐齐,一直写到右下角。字迹公正、丝毫不乱,你可以仔细地听,从容地记,慢慢地想,晏老师会把所写的当作艺术品留在黑板上,老师交待得清楚,分析得透彻,我们学得明白,记得牢靠,课后你都不用怎么复习,那效果!简直是一绝,当时的情景永远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们那一届高一、高二时是五个班,每班都有近60位同学,高三时调整为六个班,于是我又从5班分到6班。高三(6)班的班主任是政治教研室的张真才老师,张老师的特点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办事认真;对学生负责就象我们的父兄;他心地善良,曾用他不多的工资,帮助过很多象我这样的农村穷学生。他早晨比我们起得还早,硬要和我们一起出操;晚上直至我们上床、熄灯后才肯离去,也不管是寒冷的冬天、还是风天、雨天。张老师虽不善言辞,却以他的行动在教育、关心我们这些远离父母的孩子。张老师在文化大革命中也受到严重冲击,我们非常痛心。好在很快得到平反,我们为之庆幸!张老身体非常健康。4年老师八十大寿,当年我有幸能回盐中给张老师祝寿。

给我们班教物理课的是王子重老师,原本是盐城工专的老师。他授课条理分明、概念清楚、言简意赅,令人叹服!他虽不苟言笑,但他对学生认真负责态仍溢于言表;虽然年过半百,仍老当益壮。王老在文化大革命中,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并于年因病早逝,悲也。

我高中三年,有幸听过四位语文老师授课、讲学。老师还指导我们用羊毫描红、用狼毫写文章(盐中传统)。他们是:赵壁老师(听说已离世,亦悲也!),张忠仁老师,陆云翔老师,周立昌老师。是他们让我学习:毛泽东的大略,周恩来的忠诚;鲁讯的傲骨,刘少奇的修养……是他们让我认识屈原苏轼司马迁,李白杜甫黄庭坚,岳飞陆游文天祥,王勃韩愈辛弃疾……是他们教我写作文要做到:语言要通俗晓畅、准确生动,明快洗炼、浑朴天成;又要幽默几近诙谐、滑稽在可笑不笑之间,散行与对偶结合、铿锵和韵,排比与拟人相映、栩栩如生;叙述描写要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条理分明,虚实得当、详略有度、记叙中穿插抒情,绘声绘色、身临其境、十分传神;文势要迭宕有致、摇曳生姿、势如破竹;结构层次要前后呼应、娓娓道来,一气呵成……不过对喜欢数理化的我来说,这些都太复杂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但我仍谢谢老师们的良苦用心!我永远记得:周老师的健谈,张老师的斯文,陆老师的博学,赵老师的严谨。时至今日,我仍要道一声:老师,您们辛苦了!

诚愿:杜仁年老师、王子重老师、赵壁老师含冤尽诉、早得安息!

遥祝:退休健在的老教师们欢乐永随、福寿安康!

我读高中的三年,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时期。我的一个两岁的侄子因病无钱医治而夭折;不到三十岁的三嫂,因没吃的,到水塘里捡田螺引发钩虫病又无钱医治,而过早地离开人世;我父母为了我们读书借过高利贷、房子也卖了;因为浮肿病,双双几次进了政府办的粥场。高考那一年麦季,家乡就要开镰收麦,突遭一场特大雹灾,造成绝收,父母只得到麦地扫发了芽的麦粒充饥。幸运的是:在这三年里,虽然大部分学校学生的粮食定量一年一年递减,直到要自带口粮;而在苏北,只有盐中、扬中保证每月三十一斤粮食定量。我们能吃上:早晚稀粥咸菜,中午一饭一汤,夏天青菜汤、冬天咸菜汤。逢上过节,还能加上一菜——百叶炒韭菜或黄鳝炒洋葱,那味道才叫好,真是没齿难忘,只是在他乡怎么也吃不出那个感觉了,我真再想回盐中,点上这两样好好再尝尝。

要离开母校盐中了。我最后一次来到操场中的水井旁,坐在井沿上。三年来:夏天,早晨我曾洗漱在你身旁;夜晚也曾在这儿冲凉;中午,在这里洗过衣裳,我还和刚洗的衣服一起,在你身边的草地上晒过太阳;对不起,如果我伤害过你,请你原谅!不知何时能回到母校,再坐在你肩上,听你给我讲讲别后炎凉。四十三年过去了,如今也不知你是否还健在,过得怎么样?

别了!庄严的正北楼、溪堤上密密的树林、路边高大的梧桐、少年湖边的芦苇、湖心亭前的芭蕉、亭后的翠竹、共青山上的冬青、林中的小鸟、水里的甲鱼……我浇过水的菜园、我劳动过的农场、我涂鸦过的课桌、我每天三次和你亲吻过的礼堂、我无数次跨过的“一走桥”、对不起我曾折过的花、我曾踏过的小草……

再见了!老师。

再见吧!盐中。

盐中的小溪永远在我心中流淌!

5│可惜了,我那第二志愿

年高中毕业。由于我的成绩一直很不错,心中早就梦想,第一志愿报清华。但盐中有部队院校招生任务,在各个军校招生老师调查、策划下,在盐中64届三百多位毕业生中,确定了34位同学可以报考军校。我原本要报考海军工程学院的,我也弄不清为什么,大概是那副海军帽吸引了我也未可知。可是在哈军工招生老师年吴教员“策反”下,在“哈军工海、陆、空军都有”的吸引下,我又“叛变”报了哈军工。可笑的是我贼心不死,竟把清华填在第二志愿、不过竟也畅通无阻。不像现时,我女儿的高考志愿都是我给填的,绝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那时父母哪管!全靠自己胡作非为。说真的我所以报军校还是因为穷。现在的孩子哪能理解什么叫“缺衣、少食”。那次第,怎一个,“朴素”了得。只可惜清华白填了!

虽然不少同窗说我成绩优秀,本人哪敢当真。高考本来很顺利,考场上一点儿也不惊慌,但考后我却很紧张。较近的同学已陆续回家,我因等船晚了一天,登船的前一天晚上我,宿舍里只剩下我,灯也不开,静坐在床上,想我那以后可怕的“前程”。按说董加耕的报告还在耳边回响,“一颗红心,两套准备”也写进文章……

回到家乡,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倒象落魄他乡,真正的一个可怜人。左邻右舍,乡亲地方,都在说什么高中、金榜,他们哪晓得,大夏天我就象打摆子一样,哪里能安神。害得我只好远走他乡——到二十里外的哥哥嫂子家专等消息。哈军工的录取通知书是我父亲收到的,看到是部队的父亲还很不高兴。前面说过,我父亲坚决支持读书,但也绝不让参军,通知书差点不给我。因为我交待过,可能也怕出事,父亲还是连夜赶了三十多里路,第二天拂晓录取通知就送到我手里。随即我也随父亲赶回准备赴军工报到。

6│身在哈军工,心里想盐中

我的大学生活是在哈尔滨度过的。因为文化大革命,本应在年毕业,被推迟了一年,这样我在哈尔滨整整呆了六年(否则怎么叫十八年?)。这座城市给我的印象是美丽的、令人惊喜的。从地图上看,哈尔滨就象一个大的八卦图,所以在哈尔滨想找一个地方很困难,楼房和街道是不分东西南北的。它是“东方小巴黎”、“东方莫斯科”,因为你能在许多地方都能见到哥特式的、欧洲风格的建筑,到处是外国人。无论是在江边高高的防洪纪念塔下,还是在俄罗斯人用方石块砌成的中央大街、南岗秋林……即使在那个蓝、黑、黄的时代,也能到处可以见到着装时尚的漂亮的行人。哈尔滨人爱穿是闻了名的,而且还爱吃。哈尔滨是中国最早产啤酒的地方,在困难的六十年代,人家照样成箱喝酒、吃裂巴(一种苏式面包)、啃香肠、抿着酒心糖。当年军校的待遇——衣、食、住、行全是供给制:具有民族风格大屋顶式的教学楼,寝室里铺木地板的学员宿舍,一流的体育馆、游泳池;衣服四季配套,上下内外齐全。夏天穿单衣,春秋有夹袄,冬天有大头鞋、皮衣、皮帽、皮手套,外加棉衣、绒衣各一套;每年回一趟家,车票全给报;每月伙食18块,早餐喝豆浆,中、晚各有一汤、两个菜;足足的50斤定量,外加每月津贴费……所有的教学仪器、设备都是前苏联进口,甚至已配有电视机了。六十年代,全国最早的哈尔滨的电视台就设在哈工大的主楼上……太多太多的想不到,让我们终身难忘。只是正规上课仅两个学期,接着搞了半年“社教”,第四学期只开了三个月,学业就被“革命”替代了。学外语,怕崇洋媚外、学数理化怕走白专道路,最“革命”的是:问你巴黎公社为什么失败?你得回答:因为它没有学大寨。毕业前是我们亲手把母校哈军工搬上火车送向遥远的南方,好端端的学业、可爱的校园就这么给革掉了……

工作后,当然会以我是哈军工毕业的为荣,但说实在,我们的知识底子,还是在盐中打下的,因此,我也常常以我是盐中毕业的为荣!我怀念盐中!有词为证:

调寄“南乡子”

母校念盐中。柳岸桐荫水一泓,四十年来总一梦,匆匆。共青山上印吾踪。

沿湖晨昏攻。苦读寒窗为跃龙。阵阵心潮为谁涌?盐中。母校情思添一重。

我也想念和我一起学习的同学。村头的青梅竹马,高小、初中的同路小伙伴,军工校园里的战友,更有那盐中三年的同窗手足。

7│改个题目好难为情

本文完成后,想了几个题目都不满意。突然想到4年十月到青岛疗养,路过一位高中和大学的女同学家,拿出当年我们在校的合影,她母亲——一位革命老前辈,说我当年很帅。更让我受宠若惊的是,我的那位女同学竟然也说:“你本来就帅!”

我的天!十八年的长河里,我那“帅帅”资源怎么全浪费了!难道我一生的低调、自卑根本就是错误?我只认为城里人才帅,穿新衣服的才帅呢。下辈子一定不要自卑,要好好利用我帅帅的资本,好好地花前月下浪漫一回,哪管他学业荒废、前途难料、或是穷困潦倒、病魔缠身……

因此,我把本文的题目改为:《我那帅帅的十八——母校记忆》。我还想:回母校,但不能在人山人海的校庆,不敢想象。“相见不相识”是什么滋味?我愿一个人独自在盐中校园里徜徉,找到时间隧道的入口,重温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情景,说不定能碰到我帅帅的影子,回放我四十年前的童音,寻到我18岁前在盐中丈量三年留下的脚印,在教室里、在饭厅里、在梧桐下、在竹林……至少有近百个学姐妹、师兄弟们的俏形、帅影会在我眼前迭印。

我恨岁月,在我的脸上涂鸦;恨高原上的紫外线,让我的青春只能在老照片中找,我的梦里寻。不过,是不是有同桌的他(她)在记忆中保存过我模样,我真的没信心。我哪能用这把老脸,去把校友心目中未成年的我的影子删尽。我要把我帅帅的模样永远保存在校友的记忆里,让校友中的俊男们把我泡在醋里,不会变,永远年青;让靓女们把我泡在蜜里,做防腐处理,定格在四十三年前的天真纯情。总之,真的不想用我龙钟的老态去蹂躏我们记忆中的年轻,因为年轻真好!

祝所有老师教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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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长浩,江苏响水县张集人,年由月港小学保送月港初中,年考入盐城中学。年8月江苏省盐城中学高中毕业,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四系班海军导航专业,年毕业,分配到贵州某基地工作,参与十多种型号飞机设计与研制,获部级科技进步一等奖两次,三等奖一次,部级立功银奖两次,铜奖两次。自然科学研究员,教授级高级工程师。5年退休,现居广州、贵阳两地。

雪山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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